清算

貓敗

都市生活

遭遇七年之癢的心理咨詢師在發現丈夫出軌後重新審視人生。  在報復和墮落之間,她得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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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:回避

清算 by 貓敗

2024-10-28 20:59

  晨跑的人停了下來,遛狗的人迎了上去。推著嬰兒車的人則駐足伸頭。人們爭相討論著最近發生在這個小區的重磅新聞。
  “昨天夜裏來了很多警察,我在陽臺上看見的”
  “那白天 120 救護車來了,這又是怎麽回事”
  “到底出什麽事了,不會是出了命案吧?”
  “妳們不知道嗎,最近在掃黑”
  “我們小區還住著黑社會嗎,嘖嘖”
  “黑社會又不會在臉上寫字”
  “是我樓上那家,姓譚的,他老婆是大學老師那個”
  “我的天,他老婆不是懷孕著嗎,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了”
  “可憐啊,那她現在怎麽辦?”
  “可憐什麽,她不可能不知道她老公是幹什麽的吧”
  “可惜了,我還挺喜歡她的”
  唏噓不已的鄰居們說到意興闌珊時就散了,各自朝向自己的要去的方向前進。他們每走壹步,就愈發覺得:其實自己早就看出來譚嘯龍是個黑社會分子。
  周瑩在病房外的走廊裏給劉峰打電話,打了壹個又壹個,無人應答。
  她泄氣心急得直跺腳,這時又接到了同事的電話。“我真的有事走不開,我在醫院照顧我朋友,” 周瑩對著電話那頭感傷地說:“她只有她自己。”
  “妳去忙妳的,小周,”樓越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周瑩身後,拍拍她的肩膀說:“我沒事,我馬上就回去,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呢。” 她淺淺笑著,仿佛已經迅速恢復了元氣。
  “有什麽事情我能幫妳做的嗎?” 周瑩問。
  樓越嘆口氣,看著周瑩,語氣溫和說:“謝謝妳,小周。妳為我做的太多了。妳為什麽要這麽幫我?”
  “我是妳的朋友啊。”
  “我是說妳作為警察,妳為我做的那些——”
  “警察也是人,也有很多弱點,樓老師妳應該也清楚這壹點吧。就算有天我不當警察了,脫下了這身警服,我還是我自己。像妳說過的那樣,我關心女人的處境,就是關心我自己。我也許做了不太符合警察身份的事情,但是不管您先生到底做過什麽,還沒有審判之前他也只是個嫌疑人,我們要盡可能保護每個人的合法權益——”
  “合法權益……”樓越點頭,眼裏亮了起來:“小周妳說得對。我想向市局提交壹份偵查辦案人員回避申請。要是不太麻煩的話,請妳幫我寫壹下,申請理由是:偵查辦案人員占彪與當事人譚嘯龍有利益相關:占彪接受過當事人譚嘯龍的請客送禮;占彪與當事人譚嘯龍有其他糾紛關系,因此,占彪參與此案可能會在主觀上難以把握公平公正的原則,占彪應退出壹切與譚嘯龍相關的工作。妳知道我的意思嗎?具體怎麽寫就麻煩妳了。就以我,譚嘯龍配偶的名義向市局領導發出這份申請吧。”
  周瑩欽佩地看著樓越,後者的臉上已經恢復了血色,她沒有被打敗。她還是那麽充滿戰鬥力。她在捍衛她的丈夫,向她那心懷報復的前夫發起反擊。周瑩想,自己從來就不喜歡占彪;她以前是崇拜過他,可那主要也是因為,當時他身邊的女人是樓越。
  “我知道妳的意思,樓老師。我壹定盡快寫好,幫妳提交給領導,”周瑩說:“那我現在就回局裏。妳壹個人行嗎?”
  “行,妳去吧,小周,妳能幫我做這件事,我實在是太感謝妳了,”樓越看著周瑩,忽然覺得此時她再把感謝掛在嘴上就有點生分了。於是她簡單明了地對周瑩發出指令:“妳要先去我工作室拿壹個東西,作為回避申請的證明材料之壹。”
  滴滴滴滴,門開了。
  周瑩氣喘籲籲地壹把推開工作室的大門,沖進樓越的辦公室,拉開抽屜翻找著,最後她找到了樓越所說的證明材料——上面寫著“李秋伊舉報材料”的那個信封。
  “妳不開口?行,我承認妳厲害。進隔壁審訊的幾個人可都開口了。”
  “是嗎?小劉,他們怎麽說?
  “他們都說,咱們這位就是老大。”
  劉峰在審訊室和占彪打著配合。占彪站起身,叉腰走到被審訊人面前,湊近了看他那張凝結著細密汗珠的臉,回頭對劉峰說:“帶他回關押室,讓他休息壹會兒。我也得睡壹覺。晚上咱們繼續,還得跟黑社會老大熬個大夜呢。”
  “我不是黑社會啊,老大。”被審訊人急忙叫喊起來:“我就是給人看大門望望風的,遇到賴賬的客人,我就嚇唬嚇唬他們而已。我還是靠人找的關系,掙點吃飯錢而已。我什麽都不知道啊。”
  “妳得知道,其他人都交代了點東西,妳說妳什麽都不知道不開口的話,妳就是問題了。現在上面嚴打,要是直接給妳定了性,妳可就是貨真價實的黑社會老大了。”占彪說著,看向劉峰:“現在是什麽行情?”
  “輕則坐牢十幾年,重則無期或……死刑!” 劉峰壹拍桌子。
  “我無非就是把人打斷胳膊了,那還有人……連人帶車被譚嘯龍燒掉了呢?我是黑社會,那他是什麽?”
  占彪在局長辦公室裏匯報著情況。
  “盡管我們迅速采取了行動,但是目前鐵路海關方面沒有發現任何嫌疑人的動態。目前尚不清楚出逃人員是否持偽造證件出境,還是仍在境內。我已經派多人守在機場和高速公路出口,同時也電話通知了各部門——”
  “小樓還好嗎?”郭局長冒出壹句。
  占彪停了下來,意識到自己匯報中的情緒過於興奮,這在平時不是個問題,但此時他顯得有些興奮得不正常了。樓越現在還不知道,和譚嘯龍同時消失的有鐘阿萍吧?夫妻本是同林鳥,大難臨頭各自飛——只不過,譚嘯龍選擇了和前妻壹起飛走。這是什麽意思呢?他簡直不忍把這個情況剖析給樓越聽。
  “她……很震驚。我覺得她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她根本想不到,譚嘯龍是壹個多麽狡詐的人……”
  “占彪妳這話說得對,我跟妳說,別說她不知道,就算小樓知道點什麽,‘親親相隱’本是人之常情,她壹個弱女子,還懷著孕,我們調查取證可以多從其他方面入手,於情於理都不要給她任何壓力了。”郭局長流暢地說著,忽然停了下來,嘬起下唇,說:“哎對了占彪,現在事情進入這個階段,妳是不是該申請壹下回避啊?”
  占彪眉頭壹鎖。他還以為領導不會提起這事呢,掃黑任務這麽緊急重要的關頭,讓他這個副組長回避,那他前期那麽多工作都白做了嗎?
  占彪誠懇地說:“領導,譚嘯龍的情況我比其他同誌更了解,而且這裏面有些案子我是壹直從頭到尾都跟進的……”
  “妳的貢獻我知道,妳的能力我更清楚,占彪,這樣吧,我也不可能讓妳閑著,”郭局長說:“我打個電話給九州市局,讓妳過去換壹個同職級的同誌過來,他們那兒現在案子比較多,像妳經驗這麽豐富的老同誌不多,妳們正好互換查案。另外,在回避審批通過之前,妳暫時也不用退出偵查工作嘛。”
  占彪沮喪地退出局長辦公室的時候,和正等在門外的周瑩碰了壹下。“不好意思,占隊長。”周瑩說著,下意識地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了身後。
  周瑩剛進去,就聽見郭局長感慨道:“凡事留壹線,日後山水有相逢啊。哎周瑩,有什麽事?”
  周瑩說,自己受樓越之托,特來提交壹份回避申請書,主張要求占彪退出與譚嘯龍有關案情的壹切偵查工作。
  郭局長有些疑惑地看著周瑩,接著就露出了對年輕人的贊賞之情。他說:“妳這事辦得好。我正想到了這事,還跟占彪說呢。我們要在法律實踐中充分地考慮到程序正義。妳倒是省了我不少事了。東西就放這兒吧。”
  周瑩正要把手上的東西交上去,又問道:“領導,這事能盡快批下來是嗎?我得給樓越老師回個話兒。”
  郭局長用手指敲著桌面說:“馬上生效。本來就該回避的,是我疏忽了。”
  看來這事根本只是壹個流程,都不需要額外的證據去說服誰。周瑩想著,將左手的回避申請表放在了局長桌上,將右手的舉報材料捏進了手掌心裏。“那謝謝領導,我替樓老師謝謝您。”
  周瑩朝郭局長敬了個禮,高興地轉身離開辦公室。
  看著她的背影,郭局長不禁思考: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喜歡樓越,在幫她說話?占彪來之前他還接到兩個熟人的電話,跟他打聽龍虎集團的情況,也都提到了譚嘯龍那令人擔憂的孕妻樓越。這說明了什麽?人心很重要。占彪想公報私仇也得講點技巧,這樣壹股勁兒地往上沖,還是欠火候。失了人心,以後也沒人真正願意跟著他幹,他占彪以為局長好幹的?
  投鼠也要忌器,更何況是龍虎呢。
  李秋伊壹聽說占彪要去九州出差,還是壹出壹個多月,氣得和母親吐槽:“不是我說啊,誰沾上這個女都倒黴!她害得占彪立功表現的機會也被別人搶了,明明是她自己老公有問題,好死不死跟占彪扯上關系。 ” 她借題發揮,發泄了壹番怒氣後,卻感覺無人應和,氣氛十分怪異。母親怎麽像聾了壹樣,壹點也不配合。
  於是李秋伊又轉頭看向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占彪,說:“真是晦氣,妳說是不是啊?”
  占彪不吭聲,只是深呼吸著,胸部起伏不定,看上去氣得快不行了。
  李秋伊走過去,坐在沙發上,她搖著他的肩膀安慰他:“算了算了,妳私底下多協助壹下隊裏的偵查工作,不也是壹樣的嗎。”
  “妳知道不知道回避制度意味著什麽?現在沒有人可以和我談案子,我跟他們也是壹樣。” 占彪哼了壹聲:“私底下?私底下什麽都能做了?妳把我當成什麽了?我能違規辦案嗎?幹擾司法程序嗎?妳老習慣這樣說話,別人會覺得我是個壞警察。”
  “我就是想安慰安慰妳,跟我生這麽大氣幹什麽?” 李秋伊看了母親壹眼,聲音急轉直下變得溫柔起來:“我跟誰說,我不就是跟妳聊聊嗎?又沒有別人。”
  母親見狀,離開了客廳,進了自己的臥室,關上門。
  占彪從口袋裏掏出壹張揉皺的紙,往李秋伊手裏壹塞。只是看見紙的壹角上的文字片段,李秋伊就感覺血液離開了全身,像那壹次她被人拉到面包車上的時刻壹樣。
  ……利用職務之便多次收受好處,吃拿卡要……作為壹名警察幹部,占彪生活作風腐化……對社會造成惡劣的影響……
  “李秋伊啊李秋伊,妳壹次次刷新我對妳的認知。”
  占彪的語氣並不可怕,但是李秋伊知道自己完了。她可以哭訴自己當時只是壹時糊塗,因為她太愛他,她只想嫁給他。但是,時隔這麽長時間,她作為壹個合法的妻子時再看見當初自己所做的舉報材料,才發覺這些文字是多麽刺眼,沒有可以辯白的余地,壹眼看去,只有惡毒和瘋狂。哭,早已經沒用了。
  “妳只要有壹點不滿意,妳就不惜毀了我,是嗎?” 占彪閉著眼睛繼續問,聲音低低的。他不想吵起來,不只是因為顧忌著丈母娘,還是因為,他作為刑警熟悉自己身體發出的信號。他此時此刻完全有弄死她的欲望和能力。他只要有壹個手指頭落在她身上,他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了。她說樓越晦氣?她才是頂頂晦氣的東西,他真是蠢到了極點,才會把她李秋伊娶進家門。
  早些時候,當占彪撕開壹份同城急件時,他困惑地看到了這張他完全意想不到的舉報材料——它仿佛是乘坐著時光機而來的,錯位的人物關系和錯位的時間。整張舉報材料看上去像個弄錯對象的惡作劇。他想了半天忽然明白了——李秋伊所謂被綁架的鬧劇就是他懷疑的人做的。其實他們真是幫了他大忙。現在他們在提醒他占彪:弄清自己有幾斤幾兩。
  譚嘯虎壹邊飛快地開著車,壹邊頻頻看向後視鏡。有壹輛破舊的桑塔納壹直陰魂不散地跟著他,不遠不近的。他能甩掉,顯然以那輛破車的性能,那人是不可能追上他的。他只需要看準時機,插入幾輛慢車之間,然後加大馬力——
  他的手機又壹次響了。譚嘯虎毫不在乎地對旁邊的慧珍說:“關機。”
  慧珍拿起手機,叫到:“妳哥,妳哥的電話!” 她馬上接了電話,放在譚嘯虎的耳邊。
  譚嘯虎不安地說:“餵,哥,妳安全到了嗎?”
  電話裏傳來的壹陣男人的哭聲:“她不走,我怎麽勸她她都不走……我現在壹個人在這裏還有什麽意義,我要是回不來了,我就再也看不到她們了,我這輩子白活了壹場,我他媽做了壹場夢。我什麽都沒有了!”
  譚嘯虎聽著,又心急又難受,方向盤甩了壹下,差點朝對面方向的車沖過去。慧珍大叫起來:“小心!”
  譚嘯虎死死挽住方向盤,把方向擰了回來,車重新回到了正確的路線上。但經過剛才壹陣走神和驚嚇,車速不知不覺就慢了下來,慢到幾乎停住了。
  “嘯虎,快走啊。” 林慧珍提醒著丈夫,不安地回頭看。
  譚嘯虎抓起慧珍手裏的手機,對電話那頭的哥哥說:“我不走了。這次換我來吧。”
  “妳在幹什麽?”電話裏傳來譚嘯龍的聲音。旁邊的林慧珍也叫起來:“妳不走了,妳什麽意思?我要走啊,嘯虎,我們趕緊走吧!”
  譚嘯虎下了車,轉過身,旁若無人地走過按著喇叭從他身邊斜閃過去的車流,對著加速趕來的桑塔納揮起了手。他面帶平靜的笑意,看上去仿佛是:他的車出了問題,而那輛桑塔納是他等候著的救援車。
  “譚嘯虎!妳瘋了嗎?快走!” 慧珍從車窗伸出頭來,聲嘶力竭地喊著。
  譚嘯虎無動於衷。他不僅不想走,他現在更想回去了。
  林慧珍解開安全帶,翻到駕駛座剛坐好,壹腳油門絕塵而去。
  在虎視眈眈的監視下,樓越拿起了對講電話。譚嘯虎也拿起了電話。他們卻不知道說什麽。說什麽很重要,但他們也不能說什麽。
  樓越開口了,眨著眼睛說:“發生了什麽事情?他們為什麽把妳關進來了?妳哥到底去了哪裏?我現在怎麽辦?”
  她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。從沒有人像這樣看過他。譚嘯虎意識到,她在透過和丈夫血緣關系最近的人的眼睛,傳達她的信息。
  “我不知道,發生了壹些誤會,沒事的,妳別擔心。我不會有事的。妳更不會有事的。我哥也不會有事的。”
  樓越很想就此打住,將小叔子說的壹切吸納進自己的意識,並對其深信不疑。但她還是要問壹句:“他會不會恨我?”
  “不會。”譚嘯虎斬釘截鐵地回答:“妳做什麽,他都不會恨妳的。妳還不明白我哥的心嗎?”
  樓越起身,靠近隔開二人的玻璃對譚嘯虎說:“我明白了。”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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